小二的兒子,帶了三個麵包回來。


他們學校每周三都有小點心,有時是布丁、優酪乳,多數時候是麵包或海綿蛋糕。小一時,他因為去安親班還有點心,所以學校的吃不下,頂多偶爾帶他的麵包回來;這學期,他告訴我,因為有好幾個同學不想吃麵包,就送給他,他就帶回來了。


我望著這些麵包,不禁想起我在他這個年紀時,發生一段關於麵包的情事。


三十年前,麵包對我們家來說是奢侈品,蓬蓬鬆鬆的,總不如山東饅頭來得容易飽足。家裡只有父親一份微薄收入要維持一家六口生計,所以父母幾乎沒買過麵包,更別說買蛋糕過生日了。


有一天學校辦活動,送給每個小朋友一塊牛奶麵包,我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下抽屜裡,捨不得吃,準備帶回家跟姊姊炫耀一下,但忘了是什麼原因,我竟忘了帶回去。


因那時學校教室不足,小一、小二上半天課,要分上午和下午兩個時段;也就是說,我們的教室,下午會有另一個班要上課。等我想到,再回去找時,麵包早被別班的同學吃掉了。我心疼得不得了,頓時嚎啕大哭,吵著要那個人賠我一塊來。那班的老師無法止住我的哭鬧,只好通知媽媽帶我回去。媽媽破例帶我去買一塊麵包,才撫平我失去麵包的痛。


如今,麵包對多數孩子來說,幾乎吃膩了,也不想帶回家,還大大方方送給同學,更遑論會吃別人的麵包了。而我,曾經為了失去一塊麵包,哭得淚眼婆娑。我想,把這段故事講給孩子聽,恐怕他們也無法體會,只會覺得可笑吧。


2006/02/16 聯合報繽紛版】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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