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年前我們過了一個沒有父親的父親節,他在父親節前一周離開我們。父親罹患鼻咽癌症末期的最後兩周,對他和我們而言,都是一段痛苦和悲傷交織的日子。

一個周二午後他的鼻咽腔大出血,送醫後緊急在鬼門關前給救了回來,然而熱門的教學醫院排不到病房,他在急診室就等了一個禮拜。這段時間,他仍不時的出血,醫院對他這個癌症末期病患的處置,只是消極的止血,不願再作積極的治療。

有一次半夜,醫生屢call不到,護士索性拿一個袋子讓他接血,估計約有二、三百cc的血液從他體內竄出!我們不捨無助,父親更害怕恐懼,他多想活下來,可是每一滴鮮血的流出,就代表死亡一點一點在接近他,他不要眼睜睜地看自己倒下!然而因為我們寸步不離的陪伴,不斷地給他加油打氣,他就這樣撐過好幾次的大出血而能神志清醒。父親每回見到主治醫生便拜託他一定要幫他,終於爭取到下周二進手術房。那天一早準備進手術房,就在護理人員推他進去的那一刻,或許害怕手術的成敗,也或許害怕與我們分離,我們看到他又出血了!原以為醫院會立即開刀,沒想到過了快一個小時醫生才來,他只說了一句:「聽說不太樂觀。」便匆忙進入手術房。這段時間裡,他身邊沒有醫生幫他治療止血、也沒有親愛的家人給他支持鼓勵,他躺在冰冷的手術檯上,護士是不是又給他一個袋子?我們一想到此情此景,心情便猶如刀割,好痛好痛!這一次,他終於撐不過而昏迷了。

他總算等到一個床位,但再也沒起來過了,又一個周二清晨,姊姊因請假太多天,她打算先回去上班;就在她剛離去沒多久,母親忽然神色有異、驚惶大叫:「不對!不對!爸爸的樣子不對了!趕快去叫醫生來!去叫姊姊回來!」我們都覺得母親的反應很奇怪,因為心電圖上的曲線如舊起伏,父親的神情也如舊昏迷,哪有什麼不一樣?醫生來了也覺得莫名其妙,不大理會母親近乎歇斯底里的哭號。果然不久,那條曲線漸漸趨緩,我們才知道父親真的要走了。

父親的魂魄即將告別他的軀體,第一個便先告訴母親,他們夫妻之間強烈的心電感應,令我們感到不可思議,也怨嘆老天給他們的夫妻情分太短了,還不到四分之一世紀呢!

這一段死別,讓我看到一個人對「活著」的渴望,還有「親情」的份量,千萬要珍惜生命,千萬要多給家人一點慰藉啊!

 

【2004/08/08蘋果日報人間事版】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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