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五晚上,外子帶回四隻小麻雀。他說,因辦公室換新冷氣機時,發現一個鳥窩,裡頭有四隻甫出生的麻雀,而麻雀媽媽大概被嚇跑了。

 

 

 

洗衣藍暫充新窩 想餵食可不領情

 

 

 

他怕那窩無依無靠的小鳥,經過一個周末假日,不是凍死就是餓死,或者晚上被老鼠拖去吃了,所以先將牠們帶回家,暫時飼養一段時日,等牠們會飛了再放生。

 

對此我不以為然,不過就是「麻雀」罷了!滿天都是,趕都趕不走,還挺惹人厭的,我辛苦栽種的幾株草莓,就被牠們給吃光了,有誰憐惜麻雀?有誰把牠當寵物養?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呢?然而抗議無效,牠們還是進駐我家,和我們結了三天的緣。

 

起先,因為只打算養到牠們會飛就要放生,所以不準備買鳥籠,而拿家中洗衣籃,暫時充當牠們的家。

 

外子想餵牠們喝牛奶,我倒覺得吃稀飯比較合適。當天晚上,牠們的防衛心很強,不太願意接受我們的好意;隔了一晚,牠們可能真的餓了,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張嘴進食,吃了幾粒稀飯、喝了幾口水。

振翅學飛飛不來 跳躍尋找小手足

四隻麻雀中,兩隻比較小的,總是拚命往鳥窩裡鑽,屁股就露在外頭晃呀晃的。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麻雀,覺得還滿可愛有趣,因此漸漸瓦解我對牠們的排斥心;而另兩隻比較大的麻雀,已會跳來跳去,不時跳出這個沒有遮蓋的籠子。外子怕麻雀跳出來會餓死,還是去買鳥籠來讓牠們住。

可是第三天一早醒來,就死了一隻麻雀,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?難道餵食稀飯不對嗎?還是真如老人家所言,麻雀沒辦法豢養,牠是「不自由,毋寧死」的鳥類?

外子想看看牠們是不是可以自行飛翔,於是將那兩隻較大的麻雀,放到樹枝上,牠們振振翅膀,卻飛不上去,而落在花圃相伴嬉戲。

一會兒後,牠們似乎發現鳥籠裡,還有一隻落單的同伴,正吱吱喳喳的呼喚牠們,於是相約似的,從花圃慢慢跳到鳥籠旁,無懼會被抓回籠裡,只因不捨那隻連跳躍都不太會的手足。看到此情景,我們為之動容,於是把那隻小麻雀也放出來,同牠們一起玩耍。

只願牠們飛上天 無奈竟相繼死亡

看牠們在菜圃中嘰嘰喳喳、一搭一唱,我忽然想到白居易的一首詩:「誰道群生性命微,一般骨肉一般皮,勸君莫打枝頭鳥,子在巢中望母歸。」我總覺得,麻雀的命「賤」、不足為道,但此刻,我卻看到了麻雀的「情」,和人類一樣,不僅需要母愛,也會展現手足之情;原來,生命都是同價的,牠們的世界,也是具體而微的人類世界。

 

外子原本打算把牠們,放在那裡自食其力,自己找小昆蟲吃,但觀察了一陣子,牠們似乎還沒具備覓食能力,覺得還是把牠們養到會飛,再一起放回空,於是又把牠們抓回籠中。

 

第四天早晨,相隔不到四個小時,三隻麻雀竟相繼死亡。難道是牠們嘗過自由滋味,不願再做籠中鳥?如果我們不把牠們關在籠裡,是不是可以保全牠們的生命呢?

 

望著空了的鳥籠,來去一場空,我們好像做了白工,但對我這個對生命抱持貴賤之分的世俗女子,卻是上了一堂寶貴的課;我看到外子慈悲善良的胸懷,也體會到眾生平等的意義。

 

【2005年9月14日 聯合報繽紛版】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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